何晓筝面前的那些老鼠,证明了池文青没有撒谎。

狄康听到何晓筝说,老鼠吃的是人,暗暗吃惊,两眼发直。何晓筝还以为他被吓住,赶紧摇了摇他的手臂。狄康翻了半天白眼,居然说了句:“我最恶心的就是老鼠!”

何晓筝把那块指骨,很小心地收在证物袋里,对狄康说:“那些老鼠的肚子里,可能还有我们要找的证据。我记得有本教科书是这么说的:如果不能百分百确定如何收集证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与证物相关的东西全部取走。”

狄康看了看何晓筝,又望了望那只超大老鼠和被那片鼠肉成浆的马路,愁眉苦脸地问:“是吗?那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这些‘全部’取走?”

狄康转回车厢里,拿出一个防毒面具,何晓筝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说:“有这个必要吗?”狄康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我得了黑死病,你要对我负责!”何晓筝当时就哑巴了。

狄康蹲下身体,去收拾那只被压扁的老鼠。何晓筝也不再说话,走过去观看那块木头。这时,再静下来聆听,四周还有阵阵呜咽之声传来。葬狗坡上没有任何风,所以,绝不可能是风声,那声音异常尖锐,而且忽东忽西,飘忽不定,漆黑中更令人发毛。

狄康在厚重的防毒面具里,呼吸显得十分粗重,只听那细碎的声音逐渐逼近,直到近在咫尺。狄康立刻警觉起来,朝马路边望去,在那些草丛里,传来紧一阵,慢一阵鼓噪声。那声音不大,却在黑夜中显得甚是诡异,完全不成节奏,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绝对不是人,也不像是野兽,因为草丛很矮,连一只兔子也别想藏住。而且,那声音是从草丛下面传来的,难道草丛底下有什么东西?

狄康心道不妙,他迅速拎起地上那只死老鼠,考虑到其他的老鼠还很小,即使吃了人肉,也吞不下骨头,所以他拒绝了何晓筝的“全部”。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那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那声音里,隐藏着一种难以觉察的恐惧,就像活人被闷放在棺材里,用指甲抓挠棺材壁,发出的一种最刺激人脑神经的响动,听得他浑身往外冒凉气。

“可惜,这些老鼠全死了,要是有活的就好了。”何晓筝站在马路上,嘟囔着,她的心思,全放在那节小指骨上了,一点也没注意四周的变化。

狄康拿掉防毒面具,把勘察箱收起来,甩到后备厢里。他没敢出声,慢慢把手摸向外套腋下的位置,不论出现什么,怀里的这把枪,还是能斗上一段时间的。这时,那怪异的抓挠声,又一次响起,像是什么东西在叫,又像是乱蝇飞舞,时快时慢。狄康向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视线都被地上的草丛遮挡住了,根本看不清楚草下面的情况,月光夹杂在乱草间闪烁不定,更显得上面鬼气逼人。

狄康的直觉告诉他,这里要发生不祥的事情。于是,他快速朝何晓筝奔去,一把抓住何晓筝的胳膊,悄悄地对她说:“别出声,快跟我走!”何晓筝惊讶地看着狄康,她来不及挣扎,也挣脱不掉。只能被狄康拎着,像小鸡似的贴着狄康往车那边走。

马路上,忽然变得死一般沉寂,除了他们的心跳和呼吸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何晓筝趁机回了一下头,这下,可不得了了,何晓筝几乎还未来得及诧异,抓起狄康的大手,拼命地往车那一边跑,一边喊:“快……快……快跑……”

这声响,简直比天上的炸雷还要惊心动魄。只见路边的草丛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那么多的老鼠,一行又一行,整整齐齐地盯着他们看,情景确是罕见罕闻。

两人一路狂奔,在起伏的山路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跑到了车子跟前。就在进车时,何晓筝突然觉得裤脚被什么拖住,定睛看时,只吓得心中突突乱跳。原来,一只老鼠已经叼住了她的裤子,何晓筝心里一急,连跺了几脚,才把那只老鼠甩掉,随后,立即关紧车门。

虽然坐进车里,两人却还是连吁带喘,一时之间,还说不出话来。何晓筝吐出一口长气,结结巴巴地道:“幸亏跑得快……不然……叫这群老鼠扑了,不出明天一早,咱们就会变成两具白骨。”

狄康尽量让自己狂跳的心率降低下来,但是身体中莫名的恐慌却始终消除不掉。他看着何晓筝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不是说,要是看到活的就好了吗?现在活的都来了,你跑什么跑?”

“可……可我没要这么多啊!”何晓筝喃喃而语。

事到如今,自然不能在这束手待毙,可狄康却不敢开车,因为,马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老鼠。他很无奈地跟何晓筝说:“看来,老鼠的家族,向我们宣战了。”

谁知道何晓筝看了一会儿老鼠,脸上却露出惊喜,说:“不,它们不是复仇的?是去吃晚饭的。如果我们想找到尸体,那就要跟着这群老鼠走!”

“吃饭?你饿昏头了吧,开什么玩笑?”

“听我说,这是一种食尸鼠。因为葬狗坡是露天葬区,这里的老鼠,都以啃食尸体为生。特别对那些刚刚死去的尸体,别有独钟。一旦发现这样的尸体,他们就会成群结队,一起去吃。刚才那只空壳木头,肯定是从葬狗坡里滚下来的,这附近的老鼠,闻到了它们肚子里的人肉味,便会一起朝尸体那边聚集。我们跟着这群老鼠走,一定会找到尸体的。”

狄康听明白了几分,越想觉得越对,不禁问道:“我们还去葬狗坡?”

何晓筝坚定不移地回答:“如果明天,你还能找到这群老鼠的话,咱们现在就回家!”

狄康在车里,沉思一会儿,早听说葬狗坡诡异神秘,一直就没机会进去看看,既然已经来到此地,岂有不进反退之理?不管,葬狗坡有多诡异,只要不怕死,肯定能探个究竟。当他看到老鼠们,从他们车边走过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启动车子,跟着老鼠群,往葬狗坡开去。

葬狗坡,整个坡都是阴暗的树林,只有茂密的枝叶间,倾泻下缕缕月光。倾斜的树干,交错的虬枝,让这片树林看起来阴森恐怖。

狄康下车,特意朝祭祀台那看了看,他发现虎尔赤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回萧宅了。狄康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个髀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想去找萧错给看看。萧错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什么物件都是实打实地说,狄康信得过他。

狄康喊何晓筝快走,半天没人答理,回头一看,何晓筝居然还待在车里,狄康问她怎么了?何晓筝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没回答出个所以然来。狄康问她,是不是害怕黑?何晓筝摇了摇头说,她不害怕黑,但她有恐高症,不能乘透明电梯,更不敢站在阳台上,就连二楼的高度也受不了,更不用说登山了。只要超过两米,她就会全身发抖。

狄康下车,在何晓筝面前,双手叉腰,问:“知道,我这是什么姿势吗?”何晓筝说:“典型的战斗姿势,非常男性化。”狄康接着又双臂抱胸,眼睛斜着何晓筝问:“这是什么姿势?”何晓筝疑惑地回答:“防御姿势?”

狄康很轻蔑地说:“错,鄙视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