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一滚出去,正挡在张半仙身前,眼前这三个人的大概模样我也没来得及看,只是恍惚里看见这三个人都是普通人的打扮,领头的一个比我高了半头。

列车里灯光昏暗我也看不清他们长相,只是情急之下就把敞开装着乌鸡血的塑料袋口朝着他们洒了过去,当时也是太过焦急,没想到被旁边一个乘客的腿给绊了一下,我哎哟一声手中的乌鸡血刚洒了一半就脱手飞了出去。

那三人似是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没有中毒,我这一下出现把他们吓得呆了。等到那乌鸡血朝着三人泼洒出去之时,那三人似是闻出了这东西大惊失色之下纷纷抱着头朝后躲避。可是那乌鸡血泼将出去犹如下雨一般,饶是他们再过灵活又哪能躲避的开。

“乌鸡血!是乌鸡血!快躲开!”“这小子是从哪钻出来的!”“少废话快躲开!”三人惊惧之下一边乱躲乱叫、又蹦又跳,跟炸了锅的沸水一样。前面那两人身上被乌鸡血洒了个结实片刻之间便跟车上中了毒的乘客一样身子软了下去。

我则扶着旁边的座椅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站了起来,心中暗骂那乘客的腿放的不是地方,差点坏了事儿。

张半卦走了过来右手两片指甲捏着几枚暗器哈哈大笑:“三个小毛贼还想算计我?看来今儿不给你们放放血你们是改不了啦。”

原来刚才那三个人一副服软的姿态不过是想降低张半卦的警觉,好趁他不备放出暗器先发制人。哪知道张半卦这个老油条不但似乎见多了这种把戏,而且轻轻松松地就接住了他们的暗器。

“臭金点的,你别高兴太早了!”只见最后面那人冷冷一笑右手一挥似乎是凭空这么拉了一下,张半卦那指甲夹着的几枚暗器顿时砰地一声爆炸出一小团白雾!

张半卦惊叫一声:“这暗器中居然还有机括!”当下躲避不及被那团白雾荡起来铺了一脸。张半卦想也没想到,那几枚暗器之中竟各有一条极细的丝线与那人指端相连,那人似乎是站在最后没有被乌鸡血溅中身上的三黄蛊,眼见张半卦中了招急忙就一只胳膊夹起一个同伙朝着后面车厢跑了过去。

这惊变只在瞬息之间,我连插句话的功夫都没。看到这种情况我左右为难,也不知道是该追还是不该追,张半卦此时捂着脸一副痛苦之色艰难说道:“小谭别追!让他们走!我中了他们的蛊毒,你不是那个人对手。我现在看不见路,你快扶我去最近的洗手间。”

张半卦似乎是怕那蛊毒沾到我身上,他从袖口里摸出一根卦签让我捏着一头,他捏着另一头。我们俩就这么急急忙忙地走到了最近的一个洗手间。

我给他拧开了水龙头。张半卦二话不说就伸手接了清水往脸上泼,接着我就看了这一生中第一次看到的一幕。

只见张半卦伸出右手又从袖口摸出一张画着乱七八糟图案的纸符用力一挥,那纸符竟自燃烧了!张半卦口中哆哆嗦嗦地念叨着什么,待那纸符燃尽之后他连忙用那符灰掺着水涂在了眼皮、鼻下和唇边。

他这么做完之后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然后就抬起了头转向了我,只见他双目紧闭,左右脸颊上似乎被烙铁烫过一样起了不少的火泡,口鼻冒血,一副红褐色的瘦脸显得狰狞可怖。

我给他吓了一跳:“那什么……张前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张半卦吐出两口血颤声道:“我刚才用涟水符清了一下外毒,只是还有一部分毒蛊侵入了我的双目和口鼻之中。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大碍,但现在这对招子是睁不开了。目前最要紧的是你得赶紧带我去火车控制室。”

我心中顿时知道他想干什么了,那几个领火的应该已经从事先安排好的退路逃走了,这一车人的毒他们肯定是不会大发善心顺路给解开。如果不赶在火车下一站之前让货车驾驶员清醒过来,这一车人的性命那可是真就交代在这了!

可是解药应该只有那几个领火的才有,张半卦中了毒,我又手无缚鸡之力,眼下他让我带他去控制室,难道他知道怎么解那什么三黄蛊的毒么?

等等!我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如果张半卦知道怎么解毒,那为什么还要跟那几个领火的起冲突?直接装晕等他们拿过钱走了之后再去控制室给列车驾驶员解了毒不得了?还有,他既然有解药为什么不给身边中毒的人解毒呢?他既然是老江湖,领火的放蛊毒的时候他也应该有所察觉,为什么他不提醒车上的人们呢?

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转了起来,四周只剩下我和张半卦琐碎的脚步声,列车里面的昏暗仿佛在尽力地掩盖着什么一样。我一边往前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提高了警觉,张半卦身上的疑问太多了,我必须得提着心吊着胆提防着他。

可能是我心里想的太多,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张半卦忽然嘿嘿地笑了一声:“小谭,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昏暗之中他没来由这么一笑,我顿时觉得心脏猛地被提了起来。

“没……没什么心事啊,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这路上人太多了,我怕踩着谁。”我打着哈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就行,赶紧走,时间不多了。”张半卦提醒说。

我嗯了一声,只能压着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领着他往驾驶室走。大概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我们才算从拥挤的列车里走到了车头驾驶室前。

可是一件新的困难搁在了我的眼前,透过玻璃我看到了里面躺在椅子上正沉睡的驾驶员。可是要进去驾驶室我们中间还隔着一道门,我试着用力推拉了几下,那门给关的死死的丝毫没用动静。看来这里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

眼下我只得把情况给张半卦描述一遍,他听了之后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说你能看见驾驶员,那玻璃大小如何?”我又看了一下说:“长宽大概也就是半米左右。”

张半卦点了点头摸摸索索地来到了那驾驶室的玻璃前,然后就伸出了那双又黑又瘦的手在玻璃水敲打了两下自语道:“挺厚实,估计是防弹玻璃。”我心说,您不会是想砸开这玩意儿吧?我刚砸了两下试过了,唯一收获就是我现在的手又红又疼。

只见张半卦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起了他的右手,他的右手很奇怪,跟普通人不同,普通人一般中指最长,而他的却是无名指最长。

无名指是人类传统意义上最不灵活的手指,是由于无名指为五只手指之中力气最小的手指。这可不是我一家之言,《孟子•告子上》就说过:“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能信。”信同“伸”。意思是无名指弯曲了不能伸直。

张半卦的这只手跟枯树枝没什么区别,跟营养不良似的,更显得他那根无名指尖锐地好像一根锥刺,只见他用右手无名指顶着那玻璃的边缘猛然一发力,伴随着我的一声卧槽,他那根无名指居然没入了那厚实无比的防弹玻璃!

我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瞬间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崩塌了,我万万没想到这干巴瘦小的臭道士居然这么厉害,这防弹玻璃连子弹都打不透,他居然一根手指就戳破了?

然而张半卦似乎要彻底颠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度,接下来又接连发力捅破了那玻璃的四个角,我忽然涌出一股想法,他这根手指头要是戳人的身上……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半卦戳破了那玻璃四个角之后挥起胳膊肘冲着那玻璃中间用力一捣,只听砰啷一声,那整块厚实的防弹玻璃就被他给撞得跌落进了驾驶室。

“不是,老前辈,您练过大力金刚指还是一阳指、六脉神剑?”我忍不住问道。张半卦笑道:“什么这指那指,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我说:“卧槽,您都这样了……我估摸着武侠小说里的境界也就跟你这差不离了。”

我被张半卦这一手给吸引的连之前的戒备也忘了,凑着脸过去开玩笑说:“您这要去中国达人秀,他们还不都得被您给吓跪了?”

张半卦哈哈一笑从指尖上摘下一个东西说:“什么打人秀,都是这玩意儿,要不是它我指头断了也戳不破这玻璃。”他这时从无名指端拔下来一个好像顶针一样的东西,当时车厢里灯光昏暗我也没注意,他拔下来之后我才拿在手里端详了个仔细。

这东西跟顶针差不多,只不过头部是尖尖的,好像一根锥子,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一层层旋纹,我试着往手指上戴却发现因为我手指头比张半卦厚实完全带不上去。

后来我才知道这玩意儿叫做“螺纹顶”,指力不凡的人戴着这个东西顶在硬物上发力,螺纹顶的尖头就会像钻头一样来回旋转,就算是石头也能戳个洞。[全本小说网]

眼下没时间研究这东西,张半卦和我挤着身子从窗口进入了驾驶室,里面的驾驶员跟具死尸一样任我怎么推拉摇移都没有反应。

“你这样乱搞,他肯定是醒不过来的。”张半卦摸索着走到我跟前说。他伸出手在那驾驶员人中处探了一下接着说:“他中毒不算太深,眼下咱们只能试试土法子。”

我疑惑道:“您没解药?”张半卦苦笑道:“废话,我要是有干嘛不早去救人?”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心头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戒备看来都是都是自己胡思乱想,不过我这小心脏刚一放松就又被提了上去——要是张半卦这土法子不灵验可怎么办!

眼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我赶忙催促张半卦快用他的土法子。张半卦皱了皱眉说:“这土法子我现在是搞不定,只能靠你了。”我刚要问怎么回事,张半卦就解释说:“咱们俩都是身上有脏东西才没中了那三黄散的毒,此人已经将毒蛊吸入了体内,用童子尿灌他应该可以起解毒的作用。可是我现在已经中了其他蛊毒,我的尿是用不了了。”

然后他就住了口对向了我,我楞了一下,心中顿时大骂当年自己意志不坚,让陈菲夺取了我的童子之身,早知道以后有这么一出,当时我就该坚持原则,守住底线。

“不是,张前辈,那个……”我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小子不才,已经不是童子了……”

张半卦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啧啧两声之后也无话可说了。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风日下的社会,当年要不是那群狐朋狗友一个个显摆自己在外是如何“策马奔腾”,讥笑我是如何右臂渐壮,已经开始有发展成麒麟臂的趋势,那我也不能心急火燎地跟陈菲早食**。

眼下我和张半卦一个身重蛊毒枉有童子之身尿却不能用,一个是已非童子尿了也白尿,只能坐等火车**带我们陨落冥河了……

就在我唉声叹气诅咒上苍之际,张半卦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说:“我想什么呢!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咱们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