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就是不乏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唐贺和顾文皆在此列。

杨菀夏这一句话,无疑于巨鲸入海,激起千层浪。

顾林是什么人?被顾家的弃子而已,从来都是魔都豪门圈子里的一个笑话。

可就在刚刚,那个如今已经贵为国母的人承认了,这是自己的干侄子。

这话就无异于杨立夏起来宣布这是他儿子。

顾林自己也想不到,自己这么个尴尬的身份,居然会在这种场合被公然宣布,当即心情激动的嘴巴直哆嗦,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峰推了他一把。

“还不快去向你干姑姑要红包?”

林峰声音不小,一时间别说是外人,就连杨菀夏自己也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她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给自己闺蜜的儿子一个面子,却被林峰一句话提点了。

拜干亲,长辈是要给见面礼的,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见面礼无异于家族信物。

给了,就是自己认定了。

顾林看着杨菀夏漠然的表情,咬咬牙,上前,给杨菀夏磕了个头。

“侄子顾林,拜见姑姑,祝愿姑姑金安。”

看着那张俊秀的脸,杨菀夏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年那个风华无二的女人,一双清明的眼中不由得溢出一汪润泽。

“起来吧,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杨菀夏边说边脱下了自己手腕上的另一只蓝田玉镯子。

杨伯这边机灵的扶着顾林起来。

顾林看到那蓝田玉镯子时,心里一惊,迟迟没有伸出手去。

别说顾林,全魔都的人都惊了,那玩意可是杨家的家传宝,主家子孙都不一定能被赠予的宝贝,眼下就这么送给一个外姓人了?

杨菀夏见顾林迟迟不接,厉声道。

“怎么不接?是不愿做我杨家的人吗?”

顾林迟疑的看向林峰,寻求帮助。

林峰吸吸鼻子。

“看我干嘛啊?又不是我认亲。”

林峰不是一个难捉摸的人,或者说,他经常因为实力太强而喜形于色,虽然不易察觉,但顾林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愉悦的成分。

顾林再没有疑惑,鞠躬,双手举过头顶。

“多谢姑姑。”

通透的蓝田玉手镯就这么稳稳当当的放到了顾林手上。

顿时,顾林风头无二。

顾文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6原本在他们家里被人嫌狗厌的顾林摇身一变就成了杨立夏的干儿子。

要就是个口头上的干儿子也就罢了,偏偏还握了杨家的实权,这让他脑中一阵眩晕。

“不行,他还没给我磕头。”

顾文似失去理智一般,凭空嚎了这么一句。

一时间众人不得不看着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顾文伸出手指着顾林,抬眼却对上了杨菀夏那凌厉的目光,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气场,不过一秒,那手指就换了个方向,缓缓移到了林峰身上。

“我说的是他,他刚才说了,要给我磕头,还没磕来着。”

在杨菀夏的注视下,顾文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林峰却也不气恼,现在轮到他上场了。

男人大步流星,似御风而行,几步就走到杨菀夏面前。

“还请菀夫人给他一个明白吧!”

杨菀夏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大哥的病确实已经被林峰林大夫治好。”

“啊!”

“怎么会这样?”

不止顾文,唐贺也摇摇欲坠着身形,口中不自觉的念叨着。

人群混乱中,林峰还是一把抓住了无意识远离人群的顾文。

“顾大少爷,你是不是还欠我们六个响头和六声爷爷?”

顾文反手想打掉林峰的手臂,可当他的手碰到那干瘦的手臂时,却好像打到了钢铁,他那条肉做的手臂震的麻痛。

“顾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是想耍赖吗?”

“耍赖?什么耍赖,谁跟你打赌了,你别赖我?”

这事要是发生在大街上,那也就任由顾文说什么了。

“刚刚是谁口口声声说我还欠他几个响头的呢?”林峰拖拽兔子一般将他拎到杨菀夏面前。

“菀夫人,刚刚他说的话,您都听到了吧?”

杨菀夏蹙眉,这事她本不想沾染,可林峰这架势是要把她拖下水,逼她站队。

她还能怎么选,只能和林峰站一边了。

“既然有赌约就履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别再拉着我参合,太丢份。”

杨菀夏说完走到内堂,杨伯忙招呼着人搬来凳子。

“顾文,你觉得是你记性不好,还是菀夫人耳朵不好呢?”

他敢说菀夫人耳朵不好吗?不敢。

他能说自己记性不好吗?也不能。

这种骑虎难下的滋味,让他恨不得扒了林峰的皮。

可眼下他上哪去找帮手呢?

看热闹谁不喜欢,尤其林峰和顾林这会还是在主人家允许的情况下,搞事,谁不希望这事越搞越大呢?

反正只要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就无所谓。

一时间,旁的人也开始对着顾文起哄了。

“顾大少爷,你刚刚可不是嚷嚷着让林峰给你磕头吗?现在是你赌输了,你该给他磕才是,你还磕不磕了?”

“就是,顾大少,你可别丢了我们魔都的脸?”

都这样了,管他怎么做,那脸都是早丢完了。

顾文目光闪烁时,忽然瞥见了人群中站着的唐贺,他似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唐大夫,这人可是叛国贼,你不把他抓回去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唐贺。

是啊,现在林峰是在逃犯,他抓他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他这次并未从帝都带很多人来,这事不好办。

唐贺强打了精神:“林峰,你要是有悔过之心,就随我回帝都,念在你是个人才的份上,我新世纪医馆,愿意收你做个学徒。”

这一瞬间,林峰忽然觉得自己从前是太过仁慈了,才会让这么个不入流的家伙蹦跶这么久。

“不知,我堂堂林木医馆创始人,凭什么要去你那不伦不类的医馆做学徒?”林峰冷冷笑着。

离他最近的顾文感到气流都缓慢了,忍不住放缓了呼吸,好像生怕吵醒一只熟睡的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