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飞这才发觉那馒头放的时间已久,虽说雪山上气温较低没有变质,却已然硬如坚石。谭飞哭笑不得连声道歉,当下把那馒头用清水泡软之后用勺子喂柳青雪服下。

柳青雪又吃了两个凉水泡馒头后回复了一些精力坐起身来对谭飞便是几句恶骂。无非也是骂他说话不算话,卑鄙无耻之类。谭飞只当自己聋了,只顾嘻嘻直笑。

等柳青雪骂的差不多谭飞才问:“还有我太爷爷的事儿呢,你还没告诉我他的下落呢。”柳青雪冷哼一声走一处石壁似乎是转动了一个机关,只听吱呀几声竟露出了一个小型的圆形的墓室!

谭飞惊奇不已,取来一盏油灯走进一看,只见那墓室之内有一樽孤零零的石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谭飞指着那棺椁奇道:“这……这是?”柳青雪冷冷道:“你不是想问你太爷爷的下落么,这就是你太爷爷——谭双同。”

谭飞凝视着那棺椁片刻之后怔怔地说:“他……他死了?”柳青雪点了点头:“当年抗日战争时期,谭狐狸和老掌柜、老尸皮、春二娘等人去了一个极为神秘的地方。但是只有老掌柜一人活着回来,谭狐狸等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了。老掌柜回来之久便带来了一面古怪的镜子——也就是你带来的轮回镜。之后老掌柜也神秘失踪了。他们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其中缘由,再也没人能够猜透。”

柳青雪看着那石棺轻声道:“谭狐狸与我虽不同道却是同门,他死了本该送回故里,但当时老掌柜希望我念及同门之情把谭狐狸葬在雪山上,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多年之后自有深意。之后老掌柜便神秘失踪,为了躲避战乱,我便带着谭狐狸来到了这里,为他修了一座坟冢,然后寻山采药救济附近村民隐居于此。”

柳青雪说完之后抚摸着那面古铜色的轮回镜仿佛陷入了多年之前的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谭飞抚摸着那石棺问道:“我太爷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柳青雪笑了一声道:“跟你差不多,废话不少、没正型,但却算是个好人……他走肉山那些年,设了不少局子,下了不少日本人和汉奸,得来的钱大部分都救济穷人了。”

谭飞忽然颤声道:“我想看看他老人家。”柳青雪奇道:“这么多年了……虽然此地奇寒无比,但时间太久谭狐狸他已经成了一句枯骨,有什么可看的。”

谭飞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隐隐觉得似乎自己近些日子的遭遇,跟他这太爷爷有撇不开的关系,这股隐隐约约的感觉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

柳青雪见他沉默不语便叹了口气说:“也罢,毕竟是你是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亲人,你想看看就看看吧。”说完了就去转动附近一个旋钮,那石棺上的棺盖缓缓地移动开来……

谭飞吸了口气,心中忍不住砰砰乱跳,也不知道他这瞒了一家子的太爷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虽然估计已经辨别不出模样,但还是显得有些激动。

两人凑到石棺前探着头一看不由得都吃了一惊,按说放在棺材里的人,都是姿势平躺面部朝上,可如今谭双同却是脸朝下趴在棺材里面,二人只能看见他一个后脑勺,姿势显得诡异无比。从后面来看这谭双同身穿一身破道服,身型削瘦,让谭飞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谭飞奇道:“我太爷爷这姿势挺诡异的嘿,不是,你当初是怎么把他这样放着?你说吧,是不是跟我太爷爷有什么私仇旧恨?”

柳青雪看了一会儿又侧着头想了想:“不对……我当初应该是把他按照正常姿势摆放的。”谭飞见他说话语气不像是在诓他,心中疑惑又深了,难不成谭双同是被放进棺材之后,自己转了个身趴在这儿了?

一想到这儿,谭飞就觉得这密封的塚内显得更加阴冷,空气中干燥陈腐的气味让他多了几分不安,柳青雪看在眼里宽慰他说:“别想得太多,之前有许多尸体都是平躺着下葬,多年之后挖掘出来也是侧躺或蜷缩各种姿势都有。大部分是因为死后肌肉萎缩所造成的,没什么奇怪。”

谭飞只得盯着谭双同那诡异的尸体点了点头,蓦然之间,谭飞眼神落在了谭双同**出来的右手上,这只右手上肌肉枯瘦,手指又窄又长,特别是无名指像个尖锥一般,竟比中指还要长上一两寸。谭飞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出一声:“这恐怕不是我太爷!”说完之后双手伸进棺材把那尸体翻动了过来!

这人面色枯瘦,从右边脸颊到额头上巴掌大的一片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比周围的皮肤显得略黑了一些,谭飞伸出手在这人鼻尖一探——居然还有热气!想起当初火车上那惊魂的一幕,又闻到他那破道服上的怪味儿,谭飞确定无疑,这个人是张半卦!

二人把张半卦抬了出来,柳青雪一边给张半卦上药,谭飞一边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柳青雪听过之后缓缓地说:“知道他是中了三黄蛊就好办多了,看他这样子是处理过,但是没处理干净,好在我这有解药。可是那谭双同的尸体哪去了?再说,这坟冢里面没有其他出路,张半卦是怎么进来的?”谭飞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感觉,总觉得有些地方显得极不自然。他看着面色正在缓缓好转的张半卦沉声说:“等他醒过来,一切都能清楚了。”

谭飞现在一肚子全是疑问,张半卦拿乌鸡血是曾说过是给一个老友,二人就分开以后张半卦十有是去找他那个朋友了,之后张半卦就在这里出现了。这里只有自己、郑老九、柳青雪三个人,自己和柳青雪可以排除了,似乎都不知道缘由。张半卦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里一定有另一条隐蔽的路,郑老九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在上面干等着,所以张半卦也不是找郑老九,可是柳青雪为什么不知道另一条路的事情?谭双同的尸体十有也是通过那一条隐蔽的路给弄了出去。

所有的疑惑都指向了两个问题——张半卦找的人是谁,这条不为人知的密道又在哪里。

柳青雪的药颇为见效,片刻之间,张半卦已经苏醒过来,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见到谭飞张半卦也显得有些惊诧,没等谭飞问他是怎么来的,张半卦却揉着脑袋问起他们:“这儿是哪,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谭飞和柳青雪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谭飞只好问他另一个问题。张半卦的回答却让他们吃了一惊,张半卦找的那个人是——谭双同!

谭飞和柳青雪都呆的一动不动。“他不是死了么?”过了良久谭飞才用干涩的喉咙吐出这几个字。张半卦一听这话脸上也是疑云密布:“死了?不会吧。”

谭飞和柳青雪更奇怪了:“你见过他?”张半卦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件离奇之极的事情。

此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当时张半卦才二十出头,刚接过北派金点——铁中道的衣钵。铁中道是北派金点中最为精通铁版神数、指龙探穴的金点,据说能根据周易数术精准地推算人生老病死及福祸之兆。但此人自建国之后便隐居于长白山上一处道观,极少与人交往。

铁中道曾嘱咐张半卦,他日易数学成之后,每日只准给人算半卦,要么推前半生,要么算后半生,而且每人只算一次。说是怕泄了过多天机遭受天谴,这也是张半卦名字的由来。

那日正是初夏,铁中道去世不久,张半卦想念师傅便趁着一早来给他扫墓,却不想刚到铁中道墓地,已然见到一个人早坐在了那里,这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布麻衣,头发乱蓬蓬的,身型瘦弱,正盯着铁中道的墓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张半卦好奇,估摸着是师傅的老友,便走上前去问这人来历,哪知道凑近了这人便觉得这人身体阴冷异常,竟似月的天猛然打开了冰柜门一样。张半卦知道江湖上有人研习一些奇术异法,也没放在心上。那老头回答名叫谭双同,是铁中道的老朋友,知道他去世了便过来看看他。

然而谭双同之后的问话却显得有些异样,谭双同问不久前道观是否来过一个穿着一身红衣服的人,谭双同这么一问,张半卦倒是有些印象,铁中道去世前不久的一日,他正准备上山拾柴火,刚出门儿就见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人走了过来,斗篷遮着脸看不见面貌,那人里外一身红,穿的分外惹眼,张半卦就多看了几眼,等他拾完了柴火回去之后,已经不见了那人。

谭双同听他这么一说便嘱咐张半卦今后每年霜降之前要关好屋门,朝着南方上一炷香,可保他一年平安。张半卦今后也依法照做,每隔几年还能收到谭双同一封来信,信里内容简单至极,只有寥寥几字——当心!血三七!

直至今年,张半卦才又收到谭双同一封信,内容依然很简单——带乌鸡血,来嘎娃嘎普雪山。

于是便有了当初在火车上和谭飞相遇的情景,张半卦与谭飞分开之后,因为用掉了乌鸡血,便在当地停留了一阵寻找乌鸡,也买了些药物抑制三黄蛊毒,哪只那三黄蛊毒极为难解,张半卦只能暂时抑制无法彻底根除,后来在往雪山途中毒发晕厥,等他醒来已经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雪山石洞之内了。

可到了眼前,谭双同是死是活已然成了一件摸不清看不透的事情,血三七是什么意思?假如真如张半卦所言,那谭双同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张半卦又是如何到了这雪山石洞之内?三人都陷入了莫名的疑虑之中。

谭飞就隐隐觉得,有关外八行的迷雾更加浓郁了,这里面恐怕远远不是那一个少掌柜在作祟……

正当三人沉默思索之际,忽然听得上面传来许多脚步声,柳青雪和谭飞惊呼一声:“不好,那郑老九估计是有同伙儿来了。”

张半卦愣了愣神,谭飞简单的跟他解释一遍,张半卦咳嗽了两声冷笑道:“郑老九这三脚猫的货色……现在也敢这么嚣张。”谭飞劝道:“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是爷们儿,咱们现在一个大病初愈,一个饿的浑身无力,再加上我手无缚鸡之力,战斗力基本为零,得先想法子避一避。”

柳青雪点头道:“你能从外面到这里来,这里也一定能够出去,只不过那条密道需得下些心思寻找罢了。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三人点了点头,忽然就听见头上传来了石头挪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