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队这两辆越野车装载好了必备后,就由之前小姜和吴教授两人驾驶着朝东边驶去。这一路上黄沙起伏,连绵不断。沙漠越野车也只能随着沙丘上下颠簸。一开始还能陆陆续续看见一些驴友、搞摄影、玩沙漠越野的人,直到后来眼前遍只是漫天起伏犹如波浪般的沙丘,再也看不见一点生气。谭飞从车窗远望而去只见一条淡黄色的边际与天空相连,竟似不知延伸到何处。

塔敏查干沙漠号称八百里瀚海,在蒙语中是魔鬼、地狱的意思,虽然现在经过开发之后沙漠边缘变成了旅游的好去处,但沙漠内部依然是禁止人们入内的,可见当地人对塔敏查干沙漠依然保持这在一种恐惧之意。

千百年来无数的内地商人和游牧民曾不畏生命的危险踏足到这片沙漠之中,沙匪、商队、战马、刀剑……似乎都在这绵绵的黄沙之下静静的沉浮着,它们渐渐也被那沙漠中的狂风所侵蚀,慢慢地与黄沙形成了同种物质,融入它们,成为了它们的一员,只有当和风沙一同飞扬之际,才有些许的机会看见那曾经淹没了自己的地方,细沙犹如一层层的水帘被解开,隐约地露出曾经自己干涸的尸骨……

谭飞凝视着绵绵不绝望不到头的沙海,身下的越野车仿佛变成了行驶黄泉上孤舟,没有尽头,没有停歇。孤独的太阳暴晒着地面,空气扭曲地犹如镜面一般。他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孤独感,从而对那些历史上北方那些桀骜不驯、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心底产生一种钦佩感。

两辆车行驶了有四五个钟头已经到了午后1点钟,前方隐约出现了一小片绿洲,一些骆驼正在绿荫下低头饮水,湖面上水草起伏荡漾,在这毫无生命的漫漫黄沙之中显现出了盎然的生气。谭飞忍不住兴奋地尖叫一声,隐隐体会到了古人经过长途奔袭在死亡边缘看到了生机的喜悦,拿出照相机对准拍摄起来。吴教授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嘟囔道:“一会儿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考察队在绿洲边停了下来,令谭飞吃惊的是这里竟还有个后背微驼的老汉,他的皮肤黝黑应该是在这片沙海中呆的时间不短,眼睛炯炯有神,正抽着烟袋捶着后背站在树荫下看着他们。

赵教授一下车就上前握住那老汉的手朗声笑道:“库尔奇,你好啊,让你久等啦。”被叫做库尔奇的老汉哈哈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哪里哪里,我也是跟你们混碗饭吃嘛。”

赵教授跟众人介绍说,这个叫库尔奇的驼背老汉是当地的一个“沙飘子”,用好理解的话说,就是当地的一名向导,因为一些向导经验老道,熟识沙漠环境,能够在沙漠中提前辨别各种恶劣气候和险情状况,被称作是“沙飘子”。

库尔奇早年间就在塔敏查干沙漠干“沙飘子”这一行,也不知道为多少个考察队领过路、救过急,经验丰富堪比沙漠里的骆驼,据说闻闻沙漠里的风就能知道还有多久能出现沙尘暴。赵教授跟他是老相识,这次来塔敏查干沙漠考察特地提前联系了库尔奇。

众人跟着库尔奇来到绿洲边他搭着的简易帐篷,生着了火开始做饭,谭飞做了几个小时的车也累得够呛,就帮忙在附近捡一些干枯的树枝做柴火。库尔奇还特地在湖水里钓了几条活鱼,给大伙儿炖了一锅鲜鱼汤,大沙漠里坐在绿洲的阴凉地儿,喝着鲜鱼汤,品着马奶酒,听着库尔奇给他们介绍沙漠情况,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吴教授和那几个学生似乎也早就认识库尔奇,跟他说说笑笑丝毫是没有顾虑,谭飞跟他不熟也只能是喝着鱼汤静静地听。库尔奇说道一个地方的时候引起了谭飞的注意。

起因是考察队里另一名女学生小涵似乎对沙漠里的传说特别感兴趣,就问库尔奇这里有没有比较有趣的故事。

库尔奇捋着胡子喝了一大口马奶酒笑道:“说起塔敏查干沙漠的故事,小姑娘你可是问对人喽。”他接着吸了一口旱烟说:“奈曼旗知道塔敏查干沙漠沙漠故事的人不多了,干‘沙飘子’这行的除了我库尔奇只怕是没几个人知道。”

库尔奇接着决了一个有关塔敏查干沙漠的故事,据说很久塔敏查干沙漠原本是一片草原,奈曼部族有位牧民小伙儿,名字叫做那钦,这小伙儿出身贫苦,主要是为当时的部族首领放羊、牧马。有一天在放牧的时候见到了部族首领的女儿吉雅,吉雅这女孩儿放在现在来说就属于白富美的类型,据说是肌肤雪白如玉、双眼水灵似涵,鼻子呢,小巧地像是被匠人雕琢的一般,身段儿就像是婆娑的柳条,在当时被誉为是第一美人。

那钦这小伙儿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当时吉雅在草地上**,那钦正好牧马路过。就这么一撇,那钦看的眼都直了,心说乖乖,这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就愣在原地不动了。吉雅见这小子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害羞就跑了回去。

那钦回去就被首领吊打一顿,罪名是偷看她女儿,虽然人家是明目张胆的看。那钦挨过打之后居然还大着胆子求首领把女儿许配给他,北方游牧民族性格大都直爽,有什么是什么,看上谁那就要让她做老婆。这一辈子别的就不图了,就得让你做老婆,给我生娃子。

首领心说你小子一个给我放羊牧马的下人,还想娶我女儿,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又是一顿吊打,哪知道那钦还是不死心,每天都来央求首领打他,不是……每天都来央求首领把吉雅许配给他。

首领是说也说烦了,打也打烦了,这那钦也不知道是什么个体格,每天被他打一顿,睡上一晚,第二天身体到比前天结实了许多,就还来找打。首领没把他打残,这些天这么折腾,倒险些把自己给累残,就好生劝他好好放羊牧马,把一匹快病死的小马交给他,说你要是能把这马给健健康康养大了,可以考虑考虑。

于是那钦就牵着那匹病马离开了,整日是只与那病马为伴。

库尔奇说到这卖了个关子停了一下眨眨眼接着说:“半年以后,嘿,你们猜那病马怎么了?”

谭飞顺口回答说:“怀孕了?”

谭飞这话一出后悔不已,暗骂自己平时看的黄段子太多刹不住车。小姜他们顿时笑的前仰后合、以头抢地。赵教授和吴教授是脸上一红只当做没听见。库尔奇干笑一声说:“这位小兄弟可够前卫的……”

小涵憋着笑催促库尔奇说:“您老甭搭理他,您接着说,那马到底怀没怀孕?呸!谭记者都怪你!那马到底怎么样了?”小姜他们顿时捧着肚子、捶着地面笑得更惨。谭飞撇了撇嘴心说你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这还怪我了。

库尔奇揉了揉太阳穴心说这帮小年轻太疯狂了,别一会儿自己也说溜了嘴,真让那马怀孕了。就咳嗽了两声接着就往下讲。

半年以后那钦牵着一匹体型健硕、毛光发亮的马就来找首领,说这匹马已经养好了。首领一看认出眼前这匹马正是当初给他那个半死不活的病马,心中懊恼不已。此时那钦也长得是挺拔魁梧、健硕如牛,吉雅躲在首领后面看见他也是脸红心跳、小鹿乱撞。

首领仍然是不甘心,就说这只能证明你小子会养马,只会养马不足以匹配自己的女儿。自己心中的女婿得是个勇敢的人。那钦说他就是个勇敢的人。首领指出口说无凭,必须得做一件事向族人证明你的勇敢。

那钦就问他怎么证明。首领说这片草原的深处藏着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经常是撕咬牲畜、滥杀牧民。你孤身一人要是能杀了这个妖怪,带着它的脑袋回来,那就足以证明你的勇敢,我女儿也非你不娶。

那钦听了以后二话不说,带着绳索和马刀就骑着那匹养大的病马朝着草原深处而去。

库尔奇说道这里,小玲和小涵露出一副花痴的样子说:“这样的男子汉现在哪找去。”“真是的,要是我早就嫁给他了。”谭飞苦笑道:“这样的男子汉,现在都在工地搬砖。”“去去去……尽扫兴。”

库尔奇笑了一下接着说,那钦一人一马在草原里行走了七天七夜,终于是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妖怪,这妖怪……乖乖,那是个巨大的血红色虫子,能从嘴里喷射出剧毒**,还可从眼睛中放出闪电,让数米之外的人或动物顷刻毙命。可是那钦却丝毫不畏惧,他骑着那匹病马,用手中的绳套套住了那妖怪的血盆大口让它无法喷出剧毒,然后用马刀戳瞎了那妖怪的双眼让它无法射出闪电,接着一刀砍下了妖怪的头颅。

回去之后那钦把那妖怪地脑袋扔在了首领面前,首领心中不忿,但事已至此,族人都看在眼里,自己女儿也开始对那钦芳心暗许。无奈之下,首领就想出了一个毒计,在婚礼前一天夜晚,在那钦的酒里下了毒,这一切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却被那匹病马看在了眼里。

那钦虽然在喝酒之前听到那匹病马的嘶吼,但此时的他已经被明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喝下了那一碗毒酒后,剧毒逐渐开始发作,那钦知道被人暗害,临死之前拿着那妖怪的头颅起誓:“我要诅咒害死我的人,他将被万箭穿身。我要诅咒这块土地,他将变成铁骑下的贫瘠。我要诅咒这片草原,他将变成吃人的沙漠。今后若有人再踏足这里,他必将成为魔鬼的食物……”

那钦死后,首领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了,准备把吉雅嫁给附近部族首领,今后就过上安稳的生活。却不知吉雅得到了那钦死亡消息,伤心欲绝之下骑上了那钦的病马消失在了茫茫的草原里。

之后附近部族首领听说吉雅已经不在了,大怒之下率领军队席卷而来。结果正如那钦的诅咒那样,首领在战乱中被万箭穿身而死,这片土地也被铁蹄践踏成不在长草的贫瘠之地,而原本一望无际的草原渐渐开始变成了黄沙漫天的荒漠,今后有人再踏足这里,都一去不返,他们都化成了这无尽沙海里的白骨……

库尔奇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片沙漠就是现在的塔敏查干沙漠,据说现在还偶尔有人能够见到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骑着一匹马,在沙漠里慢慢的行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库尔奇讲完了故事,小姜他们顿时觉得徒增了几分伤感,小玲和小涵更是被感动地眼泪婆娑:“她一定是在寻找她的爱人那钦吧。”

谭飞听得这故事破绽百出,按说一个从小放羊牧马、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小子,临死之前还能说出这么文艺的诅咒,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他正要张口,就见小玲和小涵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唯恐他再说出什么话,毁了这凄美的氛围。

这故事里唯一让谭飞注意的是那钦那愣头小子的最后一句诅咒,今后有人再踏足这里,都一去不返,他们都化成了这无尽沙海里的白骨……这倒是跟老掌柜他们去的地方有些相似——都很危险。

谭飞刚想问库尔奇有关诅咒的事情,就见库尔奇站起了身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前面的沙漠里有流沙,就不能开车啦,只能骑骆驼和走路。白天气温太高,我们晚上出发。”

说完库尔奇就去牵湖边的骆驼,谭飞这才醒悟过来吴教授为什么在下车的时候说他一会儿就高兴不起来。今后的路是没办法坐车了,眼瞅那几匹骆驼只能抬考察队带着那些考察仪器,他们十有是只能走着去了。

谭飞顿时怀念起在车上坐的屁股疼的时光,对于后面要走的路来说,那绝对所以一种奢侈的幸福。

沙漠里最基本的行走方式都是白天用来休息,晚上赶路。原因是如果白天赶路的话,不仅要一直顶着太阳,容易使人体消耗过多水分,而且沙面经过暴晒之后很容易灼伤脚步,再加上沙漠里的风都是白天居多。所以白天赶路不但没有效率反而会消耗过多的体力。

而夜间沙漠的气温就会降的很低,风沙也小,会轻松很多。但夜间在沙漠中行走也不是所有的考察队都采取的方式,因为夜间在沙漠中行走还会面临一些比较复杂的问题。白天的话沙漠中参照物虽然少,但还是可以根据时间把太阳作为参照来确定方位。再一个就是流沙,如果有人陷进去基本上很难脱身,但白天还是比夜晚能够得到有效的辨认。

而库尔奇弥补了这两项不利之处,他常年做“沙飘子”,可以利用日期时间来观察月亮,确定方向。再加上他在沙漠中经验丰富,有他在前面带队,赵教授他们只需要沿着他的脚步走,就不会陷进流沙里面。

众人在绿洲把水补给好后就纷纷在树荫下休息,一觉睡到了太阳下山,库尔奇便叫醒他们开始赶路。

加上库尔奇,考察队一行八个人、十匹骆驼排成一条直线朝着塔敏查干沙漠的深入走去。一轮明月缓缓从沙海的边缘朝上升起,漆黑如墨的天空上云彩流淌、繁星烁烁,明月把银色的白光镀在无尽的沙海上,仿佛为它披上了一件白色的薄纱。众人站在脚下无边的沙海上抬头仰望浩瀚星空,心头都涌起了一种置身在宇宙与地球之间的错觉。

库尔奇往前走一阵时不时回头看看队伍,生怕他们有人掉队,在沙漠中一旦走失的话,是很难找到的。有很多的人葬身沙漠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渴死饿死,而是与队伍走散后,在这四面都是黄沙的世界中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因为当你处在这样一个绝对不知道方位和的封闭世界里,不知道往哪走,不知道走多远,恐惧和绝望就会渐渐化作死神的镰刀,在你喉咙处割下一道不会结痂的伤口……

库尔奇走在最前面开着路,后面依次是赵教授、吴教授和小姜他们,谭飞不慌不忙地跟在最后面。来之前赵教授曾交给每个人手中两个信号枪,子弹膛里是照明弹,如果有人走失的话,只需要朝着天上开一枪,四五公里范围的人都可以看得见。为了这次考察赵教授他们准备的极为齐备,可见他们对寻找到那什么燕王墓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开始大家都还觉得温度适宜,一边聊着天一边赶路显得颇为自得。到了后半夜,空气里渗着一股冷气,夜风一吹像是把空调的冷风对住了人,让人冷的缩脖子。谭飞套了一件皮夹克还是觉得有些凉,就一边走一边搓手,顺带讲几个荤笑话给大家提神。

到了夜里十二点多,大家都觉得有些累了,就原地停了下来休息。库尔奇把马奶酒递给大家,让大家喝两口暖身解乏。谭飞现在却喝不进去这玩意儿,说起来也可笑。他来之前为了怕路上水不够分,特地在绿洲的湖泊里海饮了一阵,现在冷风一吹尿意上涌,就跑过去跟领头的赵教授打了个招呼。

赵教授点了点头叮嘱他不要走太远,见谭飞走到一片沙丘后面忽然就对吴教授小声说:“这小子我看不像是个记者。”吴教授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但他是张老板的关系,咱们也不好点破。有他在这儿咱们得瞻前顾后地,干什么都不方便。”赵教授想了想刚要说话忽然就听见那沙丘后面传来谭飞的一声惊呼。

库尔奇经验老道听到谭飞惊呼之后嗖地一声就朝着谭飞所在的方向跑去,赵教授等人紧跟着也赶了过去。众人绕过了谭飞所在的沙丘正见谭飞正一脸恐慌地盯着身后的沙面。除此之外倒是再无异常。

小玲怒道:“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吓了我们一大跳。”

谭飞却依然是面色苍白,他指着众人先前路上留下的脚印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库尔奇却仔细一看沉着声音说道:“这小老弟看的仔细……咱们这一行总共是八个人。可是这沙滩上的足迹却是九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