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余晖洒在沙海之上,给无尽的沙漠镀上了一层金边,谭飞在一边喝着水看着赵教授他们在沙漠里插着莫名其妙的管子,吴教授把一个笔记本电脑摆在地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小姜他们负责把一根根的电线从管子中扯出来,纷纷连接在一个吴教授笔记本通着的机器上。

谭飞略带好奇地走过去问吴教授:“怎么样,吴教授,你们在这忙活什么呢?”吴教授看了他一眼指着显示器上的一处说:“赵教授埋下去的导管里安装着微型电子扫描器,能够扫描管子底部到沙面这段砂层的所有物质。把砂层里含有的物质呈现出来,这样就能确定这片区域存不存在古迹。”

谭飞探着头往那显示器上看:“那存不存在呢?”吴教授歪着头没好气地说:“你挡着屏幕了,我怎么看存不存在……”谭飞连忙一缩脑袋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现在科技发展的这么迅猛。”小姜他们牵引过来最后几根线路插在了显像器上,吴教授仔细地看了一遍之后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没有古迹的痕迹,下面只发现了一些动植物的残骸。”

赵教授无奈地把导管一个个抽出来说:“那怎么办,咱们这次看来又是一无所获。”吴教授叹了口气把眼镜摘下来揉着眼眶说:“只能是回去了。”

小姜他们倒也不显得有多失望,外出考察一般来说发现古迹线索几率极小,大多数都是空手而归。谭飞捋着袖子就要帮他们把仪器都收起来:“那咱们就赶紧着,这沙漠里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吴教授有些丧气地拿出那块先前得到的骨片揣测道:“从沙漠的沙漠被风吹动的多数方向来看,这块骨片应该就是从这里被风沙带走的。可是为什么四周都没有痕迹呢?难道是……”

赵教授忽然想起了什么:“如果不是被风沙携带的呢?会不会是……”吴教授一愣似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是海子?!”库尔奇点了点头:“如果是海子的话倒是也有可能,沙漠中的海子不是固定的,它们被风沙淹没之后还会移动到别的地方。”

谭飞心说什么海子疯子傻子的,他是不准备在沙漠里呆了,巴不得这次考察队一无所获赶紧打道回府。

偏偏这时候吴教授趴在地上研究了一会儿之后,毅然决然地又取下一根导管朝着一片相对湿润的地方插了下去,接着把线路连接在了显像器上,赵教授盯着屏幕看一会儿之后忽然指着其中一个光点说:“这……这是……”吴教授点着头激动地说:“这是石材的颗粒!这个方向说不定真的有燕王古墓!”

赵教授连忙吩咐小姜他们开始重新把导管朝着东边插去,显像器里也逐渐显示出那个方位的石材颗粒越来越多。赵教授在沙面上列了个计算公式,有些兴奋地说:“差不多,古燕王墓应该就在东方不远处。”说完就招呼众人收拾东西准备朝着东方出发。

这个时候库尔奇打了个哆嗦连忙走上前去拦住了众人:“东边不能走,那边是真正的塔敏查干!”谭飞忽然想起库尔奇所说,也跟着跑过去说:“库尔奇对这里最是熟悉,那边太过危险,还是不要去的好。”

赵教授和吴教授一愣就问:“为什么?”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库尔奇看见这状况拍着大腿急道:“那边是真正的地狱,沙尘暴经常出现,而且我对那里也不熟悉,‘沙飘子’们都把那里列为禁地。你们千万可不能去啊。”

吴教授皱了皱眉头:“古燕王墓就在眼前了,我和赵教授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点结果,难道就这么半途而废么?砂层被风力所推是一直来回移动的,这次如果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它!”

库尔奇叹了口气说:“你们非去不可么?”赵教授思索了一会儿说:“现在的天气不像是会出现沙尘暴,不如这样,我们先找到古燕王墓,做个标记,然后就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

库尔奇摇了摇头说:“这片沙域是真正的魔鬼,你们一旦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这是多少‘沙飘子’用性命留下的警告,如果你们非去不可,那就请原谅,老头子我是不能陪你们进去了。”

谭飞也帮腔说:“你们就听库尔奇的吧。为了一个遗迹,赔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赵教授见库尔奇不愿跟他们一起去也停了下来,沙漠之中变化万千,如果没有“沙飘子”跟着,危险何止增加十倍。当下就跟吴教授使了个眼色,吴教授点了点头叹气道:“那只能如此了。”

谭飞和库尔奇见他们妥协了,心中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哪知道还没刚缓过神,吴教授就从背包里取出一把猎枪指着库尔奇:“不好意思,库尔奇,您要是不在,这沙漠就对我们太危险了。劳烦您老陪我们走上一遭,到时候这中国十大考古发现的荣誉也有上您的一份。”

库尔奇见吴教授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气的胡子都跳了起来:“我给你们带路,领着你们安全无恙地走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还逼我跟你们一块儿去送死?老赵你说说,现在你们是什么意思?”

赵教授叹了口气说:“库尔奇,这趟来我们就是铁了心要找到这古墓,你就陪我走一遭吧,里面未必有那些人说的那么邪乎。”库尔奇摇着头叹道:“想不到我干‘沙飘子’这么多年,最后也不是沙漠要了我的命,反倒是我领来的人要拖着我下地狱……”

谭飞抢步上前怒道:“库尔奇好心好意帮你们带路,你们还要恩将仇报,你们干的还是人事儿么!”吴教授冷笑道:“得了吧,谭记者,你也不是什么记者吧。张老板让你跟过来似乎也没安什么好心,你肚子里指不定打的什么鬼算盘比我们好不到哪去。”

小姜他们看到这一变故不由得都惊愕了,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谭飞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吴教授拉开枪栓厉声叫道:“别废话,赶紧走!”

库尔奇弓着背朝着谭飞看了一眼,这一眼里饱含了太多的情感,有委屈、有悲伤、有自嘲。谭飞又想起了当初库尔奇对自己说的话:“小兄弟,咱们都是一条道上的……可得相互照应点啊。”说这句话的时候,库尔奇丝毫没有倚老卖老的姿态,而是恭恭敬敬地,仿佛从心里把谭飞当做一种依托。

“沙飘子”长年靠着片沙漠吃饭,大漠中出的意外数不胜数,见惯了太多的离别生死,库尔奇是从心底敬畏着这片沙漠,因为对沙漠的敬畏和谦恭,他比其他人更了解沙漠,他更知道沙漠的可怕,所以他这些年才在沙漠之中一直安然无恙,也更珍惜沙漠所赐予他剩余的生命。

这一路上,库尔奇时时刻刻照顾着谭飞,他累了,库尔奇替他放哨,他自己的水喝完了,库尔奇把自己的水壶递过去……

“江湖上对的上盘道口条的,两个人认了道,那就是一家人,方便自己、方便他人,甭管多大的难,那都是要一起抗下来的。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咱们外八行的比寻常人就是多了这么一条道、多了这么一些朋友。什么是江湖,这就是江湖。”老月子曾经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不怎么明白,现在,谭飞有些明白了。

他也终于明白了筠芜的那个眼神的真正涵义,为什么她会放弃自己让他逃走。因为外八行的“道”,就是这样。

谭飞双眼充血怒吼了一声就冲了过去:“你们这群王八蛋!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库尔奇的!”赵教授皱了皱眉头连忙也取出一杆猎奇对准了谭飞:“站住!这件事儿跟你没关系,犯不着自己送命。”

库尔奇看着谭飞忽然老泪纵横,他颤声对谭飞说道:“小老弟,算了吧,我跟他们去,你有这份心,老头子也就知足了。外八行里没孬种,老头子我知道。你是走山的宗派传人,犯不着为了我一个小‘沙飘子’送命。”

赵教授听不懂什么外八行,只是留意着谭飞,若是他稍有异动就开枪,茫茫沙漠深处,死一个人太正常了。谭飞喉头哽咽着说:“库尔奇大叔,你说过咱们可是一条道上的,你这一路上这么照顾我,我怎么能让你为了这群王八蛋赴险。”

小姜他们也看不下去了,就对赵教授劝道:“教授,他们要是不愿意去就不要勉强了。”赵教授冷哼一声吹了个口哨,小姜身后忽然窜出一人直奔谭飞身后,这人手脚敏捷一抬手就击在谭飞后脑,谭飞只觉得脑后一沉顿时瘫倒在地。

小玲一看这人不由得惊呼:“小陈?不,你不是小陈。你是谁。”那人把鸭舌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冰冷坚毅的脸庞,他对赵教授说:“你们,走。这个,给我。”

库尔奇心中苦笑不已,他和谭飞猜对了结局但没猜对过程。原本这两男两女四个学生。小姜、小玲、小涵都很活泼,偏偏这个小陈一直带着个鸭舌帽和口罩,也不说话,丝毫没有存在感。经常让谭飞和库尔奇产生一种此人不存在的错觉。

库尔奇就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多年从事‘沙飘子’的经验,让他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诡秘,赵教授带来这个人不知道有什么目的,这才跟谭飞商量着要小心这考察队。

最后还是吃了个闷亏,即使这个人不出现,他们手中都有枪,谭飞也做不了什么。库尔奇叹了口气只能对吴教授招了招手:“走吧,我领你们去。”吴教授这才把枪收起来说:“见谅了。”小姜他们现在都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赵教授上前小声骗他们说:“枪里没子弹,这‘沙飘子’是不想让咱们接近燕王墓,所以采用这法子让他带路,你们别想太多了。”

小姜他们对视一眼这才纷纷牵着骆驼,一行人在库尔奇的带领下走进了那片禁忌的沙域……

谭飞醒来的时候正看见那个面色冷峻的年轻人正站在一边的沙丘上凝视着远方,这人身材瘦弱,面色苍白仿佛贫血一样,看上去弱不禁风。谭飞怒道:“你他娘的是哪路的?”那人转过头淡淡地吐出几个字:“盗门,燕无常。”

谭飞劈头就骂:“你也是外八行的,算起来也是一条道上的,见死不救也罢,还落井下石!”

燕无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非,同道。”谭飞听他这么回答顿时想到了什么:“你是少掌柜那边的那人?”燕无常却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远处似乎是等待什么人。

谭飞顿时明白眼前这个闷葫芦估计是在等后续部队,这家伙潜伏这么久估计也是跟赵教授事先商量好的,在考察队里观察自己的动向。

现在可不能等他们人齐了,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是被拽了腿儿的蚂蚱,任人宰割了。当下谭飞就对他笑嘻嘻地说:“这位大哥我想尿尿。”燕无常从沙丘上走了下来朝着他脚下的沙地看了一眼说:“尿。”

谭飞气的口吐白沫,这闷葫芦是想让他随地小便,“我滴那个哥唉,我这从小有个毛病,被人看着我尿不出来。”谭飞苦笑着说,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谭飞特地解开裤子就要掏出家伙让他看,燕无常眯了眯眼盯了他一下这才背过身去。

谭飞一见他转过了身,顿时是撒开脚丫子就开始狂奔,这一路跑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胸膛里心脏砰砰乱跳仿佛都要炸了一样。一直这么跑了有十多分钟,谭飞这才放慢了速度喘着粗气回过头去看,只见身后一片黄沙飞舞已然是没有那人踪迹,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谭飞还没开心多久一转身却见燕无常正站在自己前方冷冰冰地看着自己,这一下太过突然,谭飞被吓得哇哇大叫连忙往右边一转身又是一路飞奔。哪知道谭飞这几路跑下来,那闷葫芦竟然都似妖魅一般,轻飘飘地在自己前面等着自己。

谭飞这一阵狂奔没能把对方甩开,倒是把自己累的险些脱力,当下是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地上喘着气,放弃了逃跑的打算。燕无常站在他旁边盯着他忽然冒出一句说:“跑。”

谭飞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哭丧着脸摆着手说:“哥我不跑了哥,我、我刚才就是忽然觉着见着哥您了,我高兴、我兴奋,我一兴奋就想跑、跑起来表达我这种兴奋感……”

燕无常哼了一身转过身说:“老实,不吃苦。”这闷葫芦是惜字如金,似乎是多说一个字就让他浑身不舒服,意思无非是要告诉谭飞,你小子不想吃苦头就老实点。

要是这人是个性情众人,谭飞还能跟他胡吹乱侃一阵,找个机会溜。偏偏这人是个闷葫芦一个,谭飞说什么他都不搭理,只是在他身边盯着远处的黄沙,时不时地朝着赵教授等人离开的方向看上一眼。

谭飞一想到库尔奇临走时候的表情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也不知道他没找到那古燕王墓没,“古燕王墓……燕无常……”谭飞心中一颤,仿佛想到了什么,按说燕无常一开始就在考察队里,凭他盗门的手段,只需要轮到他放哨的时候就能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掳走。可为什么非要到这个时候才动手?

谭飞想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燕无常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抓住自己,他还有个目的就是古燕王墓!十有他跟这古燕王墓有些关系,他之所以等到最后才出手的就是因为他要靠着考察队找到古燕王墓的大概位置,然后等后面少掌柜的人来了,把自己交出去,然后再动身赶往古燕王墓。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何他只是让自己在原地等,而不是带着自己去找少掌柜的人。眼见燕无常时不时地朝着赵教授等人离开的方向张望一眼,谭飞更是料定自己猜测不错,现在若是等到少掌柜的人来了,就再无机会跑路了,那片不能涉足的沙域现在距离自己不算太远,不如就拼死闯上一闯,说不定还能追杀库尔奇他们。当下就凝眉思索可以拖延住燕无常的对策。

谭飞脑子里这么过了一圈,丝毫是想不出能够对付他的对策,走山派也不是没有神功绝技,主要是当初在雪山上时间太短,他只学了《走山十六诀》,而其中走山派传下的魁星踢斗、三尺悬梁功,那都是靠着先天的锻炼日积月累而成。

正当谭飞唉声叹气之际,忽然觉得口袋里有些动静,他伸手往里一摸,正是那个先前抓到的“四两玉”,这小耗子在谭飞的口袋里左右乱晃,似乎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谭飞正想骂这耗子添乱,猛然想起这“四两玉”不是一般的耗子,它现在出现这种状况难不成是预料到了将要发生什么变故?当下就皱起眉头看向天空,只见头顶晴空万里,丝毫没有异状,沙漠之中也是平静的有些诡异,居然连一丝风都没有。

燕无常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依然是平静地在那摆着一副没表情的脸盯着远处沙漠的边缘。谭飞口袋里的“四两玉”是越来越不安稳,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谭飞抚摸了它两下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股惧意,他听说沙漠中沙尘暴的前兆往往都是平静的异常,天边会涌出黄云,可是一旦到那个时候往往已经都回避不及了。

燕无常这时候忽然朝着上方打出了一枚冒着红烟的信号弹,谭飞凝目往前只见远处有两个人正慌慌张张地向着他们跑来,这两人跑两步就跌到一下,头发乱哄哄的还有沙子簌簌地落下,显得狼狈不堪,正是赵霁和老邱。两人见到燕无常和谭飞就挥着手长大了嘴喊着什么,燕无常辨别出来后连忙转身对谭飞说:“你,走!”

谭飞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闷葫芦忽然又让自己走了。谭飞忽然就见赵霁两人身后一股黑压压的黄线正从沙漠边际涌出,浩浩荡荡犹如万马奔腾荡起的尘沙!还真是沙尘暴来了!

谭飞愣在原地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跑的话能往哪跑,他速度再快也赶不上沙尘暴的速度,燕无常眉毛一撇朝着赵教授他们先前离去的方向一指:“找他们!”

谭飞当即醒悟过来,库尔奇做“沙飘子”这么多年肯定有对付沙尘暴的办法,眼下唯一的生路就是追上考察队!燕无常速度迅捷此时也赶到了赵霁两人面前,赵霁一看燕无常顿时苦笑道:“千面鬼,燕无常,没想到内线居然是你。”老邱也扶着膝盖喘着气说:“燕老弟,你肯定救救我们……我们要是不来找你们也赶不上这趟要命沙尘暴啊……”

燕无常一句话也没说一手夹起一个就跟着谭飞跑了过去。远处黄沙漫天遮天蔽日而来,谭飞连往后看的机会都没,只管咬着牙冲进了那片不能被涉足的禁地……

谭飞刚冲进去没几步只见眼前一花,那闷葫芦居然一只胳膊夹着一个人赶在了自己面前,心中对这闷葫芦的功夫更是惊异不已。燕无常回头看了他一眼:“抓着我。”谭飞一愣,随即知道他是嫌自己太慢,眼下沙尘暴来临在即,也顾不得双方关系如何了,当下就伸出手抓在他的肩膀上,燕无常不耐烦地一脚把他踢得飞起一米多高然后朝下一矮身子,正好让谭飞落在了他的背上。接着右腿朝着后猛然发力超前飞奔,速度之快仿佛一辆在沙漠中疾行的摩托车。

谭飞心头砰砰乱跳,也不知道往前赶将会发生什么事,只觉得耳边风声急促,对身下这闷葫芦更加佩服,十有这闷葫芦是盗门宗派的传人了,之前就听老月子讲过,盗门的功夫最讲究一个快字,从入门挑选弟子就专拣手快脚快脑子快的孩子。

这些孩子一旦拜入盗门,双腿便会被绑上铅块或铁砂袋,每天都要广地疾驰,非到筋疲力尽不止,从第一天开始以后每天被绑上的铅块或铁砂都会加一两,更练更加,长此以往。数年之后,去掉铅块及铁砂,往往都是奔走如飞、身轻若燕。之后再由盗门传授轻身秘术,飞檐走壁、壁虎游墙不在话下。

这种功夫说的简单,实际上没几个孩子能受得了这种苦,这燕无常看上去也不过跟谭飞年纪相仿,却练成了这身功夫,现在身附三人尚且健步如飞,气息平稳,想必当年也是吃了比同辈多得多的苦头。

此时附近已能感觉到那烈风越来越强,先前那一缕天边的黄线已然是变成了一片沙子形成的巨浪,正狂吼着涌来,黄风嘶吼犹如厉鬼尖啸一般。

赵霁被风刮得鼻子眼睛嘴里全是沙子,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往外呸呸地吐着口中的砂砾。老邱急的嗷嗷直叫,谭飞也是心中求爷爷告奶奶,阿弥陀佛,玉皇大帝什么都拜了一遍。燕无常却依然是一脸平静,仿佛这风沙中一匹全力疾驰的孤狼,任凭风沙犹如刀锋一般划在脸上,一张苍白的脸上却没露出丝毫的惧色。

燕无常又朝着前面狂奔了不知多久,他身后那一排沙海卷起的巨浪俨然已经形成了一排巨硕无比的沙墙,恍若山呼海啸距离众人越来越近,谭飞扭头看去,一些沙丘都被狂风一卷而起仿佛凝聚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朝着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谭飞正想说完蛋了,这下是要被活埋了。忽然就觉得身下这闷葫芦又猛然加快了脚步,谭飞伸手挡住眼前纷飞的黄沙超前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人正朝他们用力挥舞着手臂,风沙之中那人是谁已然是看不清楚了,不过从这人微微驼着背的身材,谭飞判断这人定是库尔奇无疑!

库尔奇踏进这片禁地之前就已然察觉空气之中有些异常,十有今天就会有沙尘暴而至,到时候谭飞无处可去肯定要跟上队伍,他故意放慢了带队的脚步,就是为了到时候能让谭飞他们赶过来。并事先与赵教授他们在一处沙丘后面做好了防范沙尘暴的防沙洞,等赵教授他们都进去躲避风沙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外等候。

燕无常跑到库尔奇跟前的时候,身后的风沙形成的巨墙已经是追了上来要将他们吞噬进去。库尔奇连忙抓住燕无常朝下一拽,顿时四个人朝下一倒打着滚儿跌入了事先挖好的防沙洞,刚一进洞就听外面风声大作,砂砾在空气之中相互摩擦的声音尖锐无比,犹如鬼哭狼嚎一样,眼前黑茫茫的一片,竟是连天上的太阳都给遮了个结实。

燕无常进了防沙洞后似乎是到了极限,一个趔趄仰头跌到在洞底,浑身骨骼发出啪啪的脆响,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炸裂一般,紧接着一口红润的鲜血就喷了出来,眼睛一闭已然是不省人事。

谭飞抹了一把满脸的沙土睁开眼一看,赵霁和老邱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他们连日连夜赶路,本来就体力不支,本来就要赶上燕无常,却哪料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了尾随而至的沙尘暴,身上的力气早就用的差不多,下面的路完全是靠着活下去的**支撑着赶了过来,这下到了安全之处,两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赵教授见这几人情况不妙,就让小姜他们把考察队带着的水拿过来递了过去。赵教授叹了口气对库尔奇说:“库尔奇,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让你跟我们来。你可要多多体谅。”库尔奇知道他这是讨好自己,生怕沙漠中还有其他危险把他们扔下,当下就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谭飞见燕无常他们三人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怜悯之意,说起来,少掌柜他们这些人到底也没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况且若不是这个闷葫芦,自己只怕早就葬身沙海,他不是以怨报德之人,当下就接过了赵教授递过来的水依次倒进三人口中。

赵霁和老邱喝了两口水后嘴皮子抖了两下,依稀说的是谢谢两个字。谭飞心中苦笑,谢个屁。这沙尘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要是时间久,众人还是躲不过这一劫,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库尔奇问小姜他们讨了些医药前去查看燕无常的伤势,谭飞见几口水倒进这闷葫芦嘴里依然是不见他有动静,就有些担心地问:“这闷葫芦不会是死了吧?”库尔奇摸了摸胡子解开了燕无常的上衣、挽起了他的裤腿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他那脚踝至膝盖之处依然是血迹斑斑,被风沙石砾所擦伤不计其数,腿骨和几根肋骨似乎被狂沙中的沙块击中所断裂,胸前一处被砂石砸开了巴掌大的一块口子鲜血直冒,伤势着实不轻。这闷葫芦一路上眼也不眨、眉头也不皱,谁知他竟然暗中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一路上连半分速度也没放慢,他若是扔下谭飞三人,自己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完好无恙地逃到这里,但他还是拼着命把三人都带了过来。

谭飞心中叹了口气暗想这人未必是什么坏人,只不过是和自己立场不同而已。

“沙飘子”都有几分治伤的经验,库尔奇小心翼翼地帮燕无常把骨头接好,然后用绷带固定,接着就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些不知名的干草嚼碎了敷在了燕无常伤口上,用纱布给他包扎好。做完了这一切库尔奇叹了口气说:“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疼的半死了,他还能默不作声地忍着把你们带过来,也算是条汉子了。”

谭飞问道:“怎么样,他的伤能治好么?”库尔奇点了点头说:“药已经都上好了,多休息几天就行,这小子身体不弱,死是死不了,但只怕短时间内没办法走动了。”

谭飞这才松了口气,他也累得有些虚脱了,之一路上几多惊变,眼下暂时安全,他也放下最后一根绷着的神经,倒在了一边闭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