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九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点冷汗跟我说:“其实说白了,我带你来这里倒不是为了赚你那几百块钱。”他左右看了一眼后压低了声音说:“我也是个走山的。”

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惊讶不已:“你……你是个走山的?”郑老九撇了撇嘴笑了笑:“得了吧,咱们谁都别蒙着谁了,你身上那么重的尸气,咱们一条道上的。”我狠狠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这些人都是属狗的?就我自己闻不出来?

我刚要解释,郑老九就摆了摆手:“别说了,我看你估计是道上的才帮你过来。实不相瞒,我来这里这几年也是为了找一样东西,只不过我走山的功夫是半路出家跟我二爷学的,你要找的这个人我也听说过,柳青雪有个外号叫做寒山孤影,是走山中的这个。”他翘了翘大拇指啧啧了两声。

郑老九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着他我来到了当地一户村民的屋子里。这间屋子做的很简陋,是一些干草混合着一些泥土搭建起来。房间也不大,里面也只有几个草垫和一些破旧的餐具。据郑老九说这户人家迁往了城里,已经没有人居住,是他临时的一个根据地。

我们俩席地而坐一边抽着烟,郑老九说出了这件事情的原委。原来,郑老九的二爷走的早,他的走山功夫学的不到头,为了弥补这一点,他特地报考了云南地质大学,为的就是寻找一件他二爷书中记载的奇物。

这东西是什么,他也不想告诉我,只说是个能赚大发的玩意儿。随着他这些年四处寻访之后,终于把那玩意儿的所在位置缩小在了贡山一带。可是这里山势复杂险要,一直没有进展,后来遇到一个金点子告诉他可以找寒山孤影帮忙,但是这个人行踪诡异,飘忽不定,道上能见过他一面的人少之又少,但一提到这人,大家都说走山这行里,柳青雪如果自甘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我感到颇为奇怪,就问他既然极少有人见过这个人,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是走山这行的魁首。郑老九眼睛里闪了闪光说,柳青雪曾经找到过龙脉。

龙脉这种东西,是无数金点、倒斗和走山憧憬的地方,但凡是龙脉之处必有无数奇珍异宝,甚至还可能有绝世古墓,但是寻龙之人从古到今算起来没有成万也有上千,真正能找到龙脉的又有几人?无数人穷尽了一生跋山涉水也未能寻找丝毫龙脉的踪迹。

郑老九接下来说的更加让人觉得诡异离奇,当年晚晴之时,太平天国中翼王石达开曾经召集外八行中金点、走山、倒斗各个魁首,外出寻找大清龙脉,柳青雪是其中一员。这些人穷尽计算、走访了无数山河之后终于寻得大清龙脉所在,挑断了清朝龙脉的龙筋。使得清朝国况每日愈下,没有了龙气的清朝,犹如脱了水陷入了干涸的困龙。

之后晚清是政令不通、新法不施。朝内众臣无论如何探索解救清朝之路,终究是无法力挽狂澜,天数已尽,曾经盛极中兴的清朝自然是要从这浩瀚的历史长河之中退出。

我听他这么说,十有那是打心眼里不相信的。毕竟我也是受过九年以上义务教育的良好青年,那书本里写的清清楚楚,清朝的没落那是因为封建统治已经不适应历史发展趋势,全世界都在经历着一场浩浩荡荡的历史变革,跟什么龙脉有什么关系。再说柳青雪要是当年太平天国时候就找到了龙脉,那现在他得有多大岁数了?那不成了老妖怪了?

郑老九见我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涨红了脸跟我说:“所以我说这老头儿基本上已经不是人了,人才能活多久来着?”我腆着脸说:“郑钱同志,咱们好歹也是上过大学,接受过科学教育的唯物主义知识分子。你这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是从哪听来的。”

郑老九摆了摆手耐着性子说:“小哥,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能用科学来解释清楚?”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是哑口无言。郑老九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起了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通过多方面打听,也是得知了柳青雪的所在,前些日子来到了嘎娃嘎普雪山,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想要由此去往那雪山孤冢的路却被当地的村民给拦住了,当地村民说那里居住着守护族人的山神。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愣了一下,郑老九接着说,每年这些山下的村民都会带着各种祭品送上山去,而同时这些村民中哪一户得了恶疾前往山下祭拜,都会在两天之后得到一副奇药,这药村民服用之后是药到病除。但从来没有人见到是谁送来的,他们便以为山上有山神庇佑。因此便专门派人守住那雪山孤冢的道路,防止外人惊扰山神,不在庇佑他们。

但是郑老九当时也是一门心思要上山寻找柳青雪,他心里知道村民所谓的山神十有就是隐居在此的柳青雪。于是就趁着夜黑风高的一晚偷偷地翻过了村民驻守的道路,朝着那雪山孤冢赶了过去。

哪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郑老九来到那孤冢之前已经是深夜之时,当时天空繁星点点,皓月映照着那孤冢犹如白雪之中凸起的半圆形荒丘。四周是茫茫白雪,山下一片漆黑,山风吹来隐隐透着些许透骨的阴冷,换成任何人此时此景都忍耐不了片刻。

偏偏郑老九是个执着的人,这些年他走山寻宝也算是经历过不少类似的场景,心里也不当回事儿,就开始打着手电寻找这孤冢的入口。只盼着找到那孤山寒影柳青雪,求他帮自己找到他二爷书中记载的奇物。

哪知道他在那孤冢四周转了老半天也没法发现这孤冢的入口,一怒之下便带了随身携带的便捷式炸药,准备利用老月子所说“支锅”的法子,把这孤冢给掀了顶,硬闯进去。

为了防止惊扰到山下村民,或者引起雪崩,郑老九计算好了炸药量,然后就开始在孤冢上放置炸药准备爆破,哪知道他牵好了引子准备点燃的时候,就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沉,郑老九以为是自己在雪地里呆的太久,导致了双腿僵硬麻木,血液供应不上去,这里海拔又高,导致了自己出现了大脑缺氧。于是就跳了两下抬起头深吸两口气。

哪知道这么一抬头,他就看见了天上那轮明月不知何时变成了渗人的血红之色!见到这一幕郑老九被彻底地惊呆了,只见那轮血红的月亮高高地悬在自己的头顶仿佛随时都能滴出血来!

郑老九惊乱之下感到脑袋越来越沉竟双眼一黑倒了下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干冷潮湿的沼泽边上,自己的炸药就放在一边。然而让他更加感到恐惧的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与那雪山孤冢相隔甚远,他特地看了看表,自己当初忙活了大半夜准备买下炸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而现在天空刚露出鱼肚白,也不过是六点多点。

两个钟头的时间,郑老九所在的位置已然是与那嘎娃嘎普雪山隔了有半日的行程!但郑老九的震惊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在他触摸到身下的地面时,发现地面已被自己的体温暖的微热。这没有一个多钟头左右的时间是不可能出现的状况。

那么离奇的事情就出现了——郑老九在雪山孤冢前昏迷之后,半小时之内出现在了半日行程才能到达的一处沼泽地。

“我仔细想了想……或许不是半小时的时间,也有可能我晕了以后瞬间就到达了这里。”郑老九说到这里打了个冷颤。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世界上难道还真有瞬间转移不成?

“那地方是个邪气的地方,柳青雪如果真在那里,犯不着躲着不见我,就算是他露露面,或者是喊两嗓子让我回去,我也不会炸那坟头。还有那血色的月亮……这里面奇怪的事儿太多。”郑老九狠狠地抽了口烟。

我看了看一脸烦闷的郑老九,心里头也拿不定主意,毕竟他们外八行道里面的事儿我基本就不懂什么东西,但好歹我大老远跑过来了,都到了人家门口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前功尽弃不符合我的人生理念啊。

左思右想之后我决定抽个空子支开郑老九给老月子再打个电话,于是就借口上厕所溜到了破院子外的一处墙角拨通了老月子的电话。老月子听了我跟他说的事情之后倒是蛮不在乎:“嘿,我原想着这玩意儿交给你不会太惹道上人的注意。没想到你在那还碰见个走山的雏儿。”

我心里呸了一声,还他妈不惹注意?算起来车上那些和这郑老九,我已经碰上三波他们道上的人了。我让他废话少说,就告诉我具体怎么找那柳青雪。

老月子说:“那小子想找柳木疙瘩用的法不对,你按我说的办,那柳木疙瘩才能见你。上山以后,你到坟头那啥都不用干,你就这么这么……就喊上两嗓子柳木疙瘩自然就出来见你了。”

我听他说的邪乎就问他:“这事儿能成么?”老月子打着包票说:“你放心,妥妥的。对了你去见柳木疙瘩时候千万得一个人去,那老家伙好清静嫌麻烦。”然后他又交代了我几句后,我们才相互骂了几句挂了电话。

这些人整个一群神经病,我看着那雪山山腰处的坟冢心想,这柳青雪他姥姥的有好房子不住住坟地,张半卦那么厉害不去公安局、特警队为社会消除恐怖势力,这郑老九也是个脑袋被门夹的二货,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生,国家培养他这么多年他来这破地方找什么宝贝。那几个用什么蛊毒劫车的更是神经病晚期,有那么厉害的东西你好歹用在医学方面,那得为做手术的患者解除多少痛苦啊,也算是为国家医学事业做贡献不是?

跟他们比起来老月子倒算是正常了,虽然平时吝啬吹牛,但也算是个喝茶看报,享受社会主义新生活,过着夕阳红日子的正常老头。

我推开门见到正抽着闷烟的郑老九,心里盘算好了之后就对他笑了笑说:“我觉得你说的不错,那地方挺邪气,我决定不去了。”郑老九听我这么直截了当他倒是愣了一下:“你……你不去了?”

我点了点头说:“你说的那么邪乎我还敢去?我明天一早就走。”郑老九有些怀疑:“你撒泡尿就想通了?你别是打算偷偷溜去吧,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是救不了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哪能,我从小就习惯在大小便的时候思索人生、感悟哲理、探索宇宙未知的奥秘。咱们这就打道回府吧。”

郑老九看了看天色,我们聊了那么久已经是过了中午,俩人都没怎么吃东西饿的有些发慌,我打开背包拿出随身带的面包火腿儿鸡蛋什么的跟他分了分,准备吃饱了喝足了就闪人。

之后我编了个谎话说去附近乡镇银行取点钱,就跟郑老九提前告别了。郑老九这人倒是还不错,临别叮嘱我要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就给他打电话,可是他走了之后我才知道我这次算是孤家寡人了,当地人方言我根本就听不懂,最后还是靠着肢体语言打听到了通往雪山的道路。

接着就是等了,根据郑老九所说的白天通往雪山孤冢的那条路是有当地村民看守的,我只能等到深夜采取行动,一下午的时间我前后摸索,总算是在那条路不远处一个隐秘的歪脖子树上找到了绕过去的小道。

我不敢跟当地人多接触怕被人注意到,只能呆在郑老九先前领我去的那个民居里等着。等到天色黑了下来,我才溜了出去沿着路边的阴影找到那个歪脖子树爬了上去。接着就扒着一根树枝跳过了村民的看守开始朝着雪山上走去。

真如郑老九所说,这条路那不是一般难走,两边都是杂七杂八的草木,道路又窄,不仔细看就走到树丛里面寻不着东南西北了。好在我穿的是个防风的冲锋衣,经得住那些树枝钩挂,要是一般衣服早被捅成窟窿了。

走累了我就坐在路边抽根烟喝点随身带的纯净水,然后就接着赶路,这么走下来,有两个钟头的时间,脚下已经没有路了,两旁连树草都没了,前方已经开始出现大片的白雪和**出来的黑色石块,好在我定好了方向,用手机上的指南软件定好了位置。

越往上走山风越大,风吹过来夹杂着一些碎雪,飘过脸颊跟刀片割上去一样疼,我只能把领子竖起来盖过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么走着倒是不觉得怎么冷,额头还有些细汗,唯一不妙的就是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汗就落了,凉气儿顺着衣缝往里钻,跟掉进冰窟窿里一样。

我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了,夜里太黑我也看不见那孤冢,现在脚下是一脚下去就是一个过膝盖的雪洞子,裤腿上和鞋子上的雪化又被冻住都成冰疙瘩了,眼皮上都是一层碎雪,也不知道还得走多久。我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好不容易找见不远处有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我赶紧就跑过去躲在被风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喘气儿。原本想着喝点水,结果发现那瓶纯净水早冻成冰块了,我只能胡乱抓了两把雪塞进嘴里,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把乔布斯、陈菲、老月子、拜金主义骂了个遍。

休息了有几分钟,我已经挨不住那四面八方透过来的寒气,只能咬了咬牙看了看手机定位接着上路。这次我匀着劲儿不敢走太快,要是累趴下倒在雪窝子里,荒山野岭的也喊不来人,只能是变成一坨子冻肉了,我只能压着步子,一步步的超前慢慢挪。

等到夜里十二点多总算是墨墨迹迹地看到了那个孤冢。这下我仿佛是身上来了精神嗷嗷叫着就跑了过去,然后就弯下腰扶着膝盖一边喘着气,一边想着老月子的交代的法子朝着那坟冢吆喝:“那个……一条江水海东流,四方青川断龙虬。重阳几杯茱萸酒,梦回仙岭寒潭游……”

说道最后一个字我实在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了,就觉得全身又麻又冷,双腿一软就一头栽进了雪窝子里,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