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跟我打个招呼。”这是谭飞见到陈菲的听到她所说的第一句话。

谭飞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说完就把买好还没拆了包装的苹果递了过去。陈菲一看顿时愣了好半天:“你哪来的钱?”

谭飞捂着肚子装作一副痛苦之色:“昨天晚上刚把肾给卖了,今天刚缝的线,你看!”一边说就要往上撩衣服给她展示,陈菲没好气地接过那手机说:“得了吧,你就可劲儿给我装吧。卖了肾你还有力气过来。”

谭飞装作老月子的语气压着嗓子说:“没力气也得来啊,姑娘你不在的日子,我这麒麟臂日渐发作,老夫夜观天象近日便有反噬之兆……”陈菲呸了一声骂道:“那你来也白来了,姑娘我没心情。”

谭飞皱了皱眉头说:“怎么着,来事儿了?我记得还得几天啊。”陈菲说:“提前来了不行么?”谭飞叹了口气装腔作势就去抢那苹果:“那等过几天我再送你。”

陈菲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看你那点出息。”谭飞哈哈一笑,抬头看着陈菲的公司大楼,心说乖乖,这楼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层,没事儿在她公司楼顶玩儿蹦极也挺不错。

谭飞一屁股坐在路边儿笑着说:“你在这儿负责什么?对了,可千万不能做秘书啊。现在这些老板身边儿的秘书,跟小老婆没区别。”陈菲坐在他旁边笑道:“放心吧,我是做文案的,这里待遇还不错。公司里年轻人也多,大家在一块儿挺好的。对了,你那点破工资怎么买得起手机,老实交代,你又去哪坑蒙拐骗了?”

谭飞说:“我这是拿东西换来的。”陈菲撇了撇嘴问:“什么东西?你身上还有值钱的东西?大学时候你送的花都是顺手摘人家花房里的。”

谭飞说:“姑娘你说话有些过了,老夫这种人,那能叫顺手摘么?学过语文课么?老师怎么教你的?”陈菲说:“那叫什么。”谭飞正色道:“那叫——偷。”

陈菲顿时哑口无言:“还不如说顺手摘呢。”谭飞说:“我当时可是为了你可是连尊严和善良都舍弃了。这正说明,我爱你爱的深沉。”

陈菲搓了搓肩膀上的鸡皮疙瘩说:“行了吧,屁从你嘴里出来也能变成一朵花。”谭飞坏笑道:“那……要不然当年那班花能看得上我?”

陈菲叹了口气:“当年那班花,算是插在牛粪上了。”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接着说:“我得回公司去了,不然一会儿老板看办公室没人要发火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再过半个多小时我就下班了。”

谭飞点了点头看着陈菲蹦蹦跳跳地进了公司,独自一人坐在路边抽着烟看着城市里穿梭着的人群。大学毕业已经一年有余了,陈菲留在了太原,自己却在家里懵懵懂懂地过了一年多,不是他不想干点正事,而是他本是就受不了城市里这种喧嚣浮华的生活。

城市中的节奏就像是一列永不停歇的火车,让人应接不暇,站在马路中央,车笛声从来都不会停歇,每个人都在匆匆忙忙地生活着,都在为了所谓的未来而盲目拼搏着。

可是谭飞知道,真正主宰这个城市的人,一直都是少数的,他们却不用每天累的汗流浃背,不用挤公交车、不用加班熬夜,发展的好了,每日每晚歌舞升平、玉体横陈。发展不好了,卷起袖子扔了员工移民海外,继续歌舞升平、玉体横陈,只不过横陈的玉体换成了国外货而已。

正在感慨这世间的不公,一个等着捡破烂的胖老头儿蹬着个吱呀吱呀响的破三轮朝着谭飞而来,谭飞正纳闷这胖老头儿是不是眼花了把自己看成破烂了。朝地上一看才见一些塑料瓶子从那破三轮上掉下来正朝着他这边滚过来。

这胖老头那三轮儿太小,车上装的废报纸、空瓶子什么太多,都鼓了出来有半米多高,全靠一破麻绳捆着,刚才路上颠了一下,一些瓶子就跟下饺子似的打着骨碌掉了一地。

胖老头儿把车停在谭飞身边就哎哟着弯着腰去捡,谭飞反正坐着也没事儿就陪他一块儿捡起来,最可恨的一个破瓶子被一辆路过的车轧到了一个边儿崩飞到了马路对面。得跑老远才能捡回来,谭飞正要翻护栏过去就被那胖老头儿拦住了。

胖老头儿也不知道从那摸出来一个旧毛巾擦着脸上的汗说:“算了,路上车这么多,万一出点事儿就不好办了,区区一个瓶子而已。”谭飞心说这胖老头儿还看的挺开,以遇到那些拾破烂的路上见人喝矿泉水喝到一半就在人身边等着捡,你要是想留着回头喝,他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盯着你瞅,瞅地你浑身上下不舒服,不拿到手誓不罢休。

有次谭飞去网吧玩CS,碰上个来收空瓶子的老太太,那时候全城的网吧也就两三家,CS正火的厉害,有个版本手雷是易拉罐模样……老太太见网吧屏幕里易拉罐满天飞,她也不懂电脑这东西,心疼地就跟网管说:“你们再有易拉罐就别放那盒子里让他们扔了,有多少我要多少。”

如今月的天,正是热的时候,现在又是十一点多,俩人捡瓶子捡了一身汗,就在路边树下坐着歇口气。老头儿似乎也不着急赶路,谭飞还得等陈菲,一老一少就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起来。

等到将近十二点,那胖老头儿又骑着破三轮吱吱呀呀地走了,陈菲也下了班,谭飞就跟她去了附近一家面馆儿吃中饭。吃过饭陈菲咳嗽了一声问道:“你这次来不准备走了么?”谭飞点了点头:“我准备在这儿找个工作陪你,开心不?”

陈菲瞪了他一眼:“你放心,养得起你。还找个工作……你能找到什么工作?大学那会儿你考试不都是抄我的么?你学什么了?”

谭飞一听这话顿时愤然道:“你看不起谁啊!当年咱们中文系,谁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才子?我写的东西何止全中文系的人都看过?全校不知道多少人都央求我,给我留邮箱!”

陈菲呸了一声说:“我说你脸皮是有多厚?你写的那啥小说没把你送监狱里已经不错了,你还引以为豪了。”谭飞正色道:“这足以证明我的才华。”

陈菲摆了摆手:“我懒得跟你瞎掰扯。下午我还得去上班,你准备去哪?”谭飞从背包里掏出一沓信纸自信满满地说:“我事先已经联系好了一家出版社,你就瞧好吧啊。过不了几天,你的男朋友的书将出现在各大书店,供人拜读。”

陈菲扫了一眼他那一沓信纸翻了翻白眼说:“行,又是那啥小说吧……到时候别让我去派出所赎人。”

谭飞看着陈菲走去之后气的喝了一大杯水忽然想起什么冲着陈菲叫道:“不是,这饭钱你还没给呢!”

下午,太原一家出版社办公室内,谭飞正一脸赔笑地看着肚大腰圆的冯编辑,冯编辑慢悠悠地点上一支烟扫了一眼那一沓信纸的看头,不紧不慢地说:“小谭啊,不是我说你。”

谭飞赶紧端正坐姿点着头说:“您说,冯编您说,我听着呢。”冯编辑点了点那稿子的开头说:“你这题目就不行啊……你看看,你这题目起得——《治愈之旅》,什么意思?”

谭飞赶紧解释说:“我这故事主要是描写两个得了抑郁症的人,俩人相互陪伴,踏上一段奇妙旅程的故事,通过这段旅程两个人相互慰藉,相互帮助,经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跟您说,这老感人了,最后俩人——”

冯编辑没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人设不行啊这个,你看你这男主角干什么的?一个开书店的,女主角呢?一卖拉面的。你这样怎么能吸引读者?”

谭飞点着头迎合着说:“您说的是,您说怎么办,不行我就改。”冯编辑弹了弹烟灰说:“你这么着,你这男主角改成个丝。女主角呢,你就改成个千金大小姐,或者是公司总裁。你这样,对比才鲜明嘛,主角之间才有碰撞感,读者才觉得有看头。是不是?”

谭飞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是,是,是。我改,我改。”冯编辑接着看了几页之后又啧啧两声说:“开头也不好,你这开头不够吸引人。”谭飞一愣:“这个……”

冯编辑慢吞吞地说:“你得这么写,男主角最好是一开始家里就仇人杀光了,女主角最好是和男主角从小指腹为婚,一看男主家境败落就准备退婚。然后男主角……唉,这就叫做先抑后扬,让读者有代入感,然后你再@#¥!@¥”

冯编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开始讲下去,情到深处,冯编辑干脆也不看他稿子了,自己讲的是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涕泪纵横。谭飞听得是头晕脑胀,最后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直到谭飞坐的屁股生疼,冯编辑才擦了擦被自己感动到的泪水说:“总之,你就照着我这个写,就差不多。对了你那题目改一改,你看我这已经出版的书题目都怎么起的。”

冯编辑带着一副骄傲的表情指了一下身后的基本已经出版、封面花里胡哨的书,谭飞看了一眼那列书基本是《穿越之我是XX》《重生之XXXX》、《XX总裁爱上我》、《X仙》、《X魔》、《X道》……每一本都跟砖块儿一样大小。

冯编辑往老板椅上一靠说:“你就得这么写,现在人就爱看这个。为什么?看的爽!你写的太罗嗦了,那么细致。字数也有点少,才二十万字左右,读者还没看什么就完了。你看人家写这,没个两百万字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这本《治愈之旅》原本就是谭飞写的一本轻小说,是谭飞根据老月子所说的稀奇古怪的事情,让两个有抑郁症的主角通过一路所看所感、欢笑、悲伤,渐渐体会到人生的可贵和世界的美好,是谭飞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一本书。

谭飞心里越想越是说不出的难受,就像自己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一个孩子,被别人指指点点,挑出一身有的没的臭毛病。这比让人指着鼻子骂自己都伤心。

冯编辑把那一沓稿子递了过去:“就照我说的改吧,改完了再拿过来。我再给你看看。”谭飞气的是七窍生烟,心说什么玩意儿,接过了稿子正准备走忽然就转过身笑呵呵地说:“我经您一点拨顿时是毛瑟顿开,多了好几个想法。”

冯编辑催促道:“来来来,说说。”谭飞说:“您看,要不这么着,这男主原本是现代的,后来因为得了抑郁症一自杀,接过穿越到古代了,完事儿正好还是个刚因为家道败落被退了亲的落魄公子。然后男主为了将来争一口气,苦练修仙秘法,还捡到了个厉害法宝,之后修炼到巅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数女人争先恐后地投降男主怀抱……最后男主统一世界、独霸宇宙。”

冯编辑顿时惊的俩眼珠子都凸出来了,隔了半晌猛地一拍桌子:“好!太好了!就照这么写!小谭你真是个奇才啊!”

“我呸!我写你妈的蛋!”谭飞朝着冯编辑就是一口吐沫吐了过去,一转身拔腿就跑,唯恐对方追上来,到时候俩人真人PK,他小身板儿一个未必是冯编对手。

跑了两条街谭飞才气喘吁吁地坐在马路边儿上。看着手中那厚厚一沓稿子,心里是又酸又苦,什么才子,什么小说,全都去他娘的吧。估计自己根本就没这命,人这一辈子,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要他写那烂俗小说,还真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为什么现在人品味都成这样了?谭飞郁闷之极,一怒之下,竟把那一沓稿子全扔进旁边垃圾箱了。一个烟点上吸的太深,谭飞差点咳出两口血来,看了看表现在才下午四点多,陈菲住的是员工宿舍,自己是混不到住处了,老月子那得来的几万块钱,他还真得省着点花。大城市里租个房子一月都得几千块钱,要是几个月找不到工作,算上吃喝拉撒,几万块钱妥妥是打水漂的节奏。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大街上转悠了半天,等到了陈菲下班时候,他才过去准备再蹭上一顿晚饭。陈菲看了他那幅垂头丧气的样子说:“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了。”谭飞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她这么说也无力反驳,只能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俩人在陈菲那员工宿舍不远的一处饭店里坐了下来,谭飞抬手就掂了人一瓶酒,陈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谭飞,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到底能不能好好找个工作。”谭飞眼也没抬:“工作肯定是能找,关键是——”

“关键是你好吃懒做,还整天异想天开。”陈菲接过了话。谭飞喝了口闷酒点评道:“还是你最懂我。”陈菲皱了皱眉头说:“要是这么着,你觉得咱们还能在一起么?”

谭飞一愣:“什么意思?”陈菲低了低头说:“我今年都二十四五了,家里催着要我找个人结婚。”谭飞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你让你爸妈再等等呗,过几年等我——”

“过十几年我看你也混不成个什么。就算是我愿意跟着你,可是咱俩这么耗着,这里消费高,我一年也攒不了多少钱,将来孩子怎么办?”陈菲叹了口气。

陈菲这几句话声音不大,但在谭飞耳中却仿佛炸雷一样让他心头一震,说实话,陈菲是个好女孩儿,当年那么多人高马大的帅哥富二代追她,但她还是选择了跟自己在一块儿。可是自己却从没考虑过她的感受,陈菲是不会跟自己回蒲州的,那里的生活习惯她根本适应不了。

那些从未考虑过的责任和使命,该来的时候最终还是要来,他能陈菲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他连想都不敢想。自己也总是暗示自己,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去挥霍,去浪费。可是到了人生的路口,已经没有自己可以悠闲走着的路了。

“我爸妈一直让我跟你分手。”陈菲轻声说,“可是我还是想等等你,我以为这一年多来,你一直在努力,可今天见了你还是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了……”

谭飞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会努力找一份工作。”

陈菲仰起头看着他缓缓地说:“公司准备过几个月送我出国,我答应了。”谭飞赶紧笑着说:“这是好事儿啊,出了国,你肯定再回来就是加薪升职啊。出国去哪?”

陈菲淡淡地说:“美国,估计回不来了。我想这几个月咱们都冷静一下,先分开一段时间吧。到时候我再考虑要不要出国。”谭飞叹了口气:“那我要怎么办,你才能留下来呢。”

陈菲说:“以前在学校,我跟你在一起,我相信你是个有才华的人。你写的东西我都看过,有些写的很不错,我觉得完全可以拿去杂志社。可是现在,”陈菲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你的才华似乎已经被时间所磨去了。”

谭飞点了点头艰难地说:“说的不错,我现在也觉得我写东西全是垃圾,出版社让我改,我还骂了他们一顿。”

陈菲伸手说:“稿子呢,能不能给我看看?”谭飞摇了摇头:“我扔了——路边垃圾箱里,估计现在已经让捡垃圾的当厕纸用了。”

陈菲提起了包站了起来去算了账,回来之后她把那个苹果手机递了过去:“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得来的钱,你送我那手机用着还挺好,我不想换了。”

谭飞抬了抬手却不知为何没有力气去接,陈菲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几个职业装的女孩儿走了过来一看见陈菲顿时打了个招呼:“小菲,你也在啊,吃过了么?”她们看了一眼坐在桌前拿着酒瓶垂头丧气的谭飞小声说:“这男的是谁,好逊啊,小菲,这不是你男朋友吧?”

陈菲苦笑了一下离开了这里,谭飞这一夜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瓶接一瓶,其实他知道,不是自己不肯踏踏实实干活儿,而是他坚信有一天,金子是会发光的。自己这一年多在书店不只是为了那几百块钱的工资,而是在书店翻看各种书籍,补充自己的阅历和知识,听老月子说故事,不厌其烦地记日记。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呕心沥血写出的那本《治愈之旅》,可是到头来,自己也疑惑了,开始对这个世界感到困惑,这本书之前已经投到了无数个出版社、网站,全部都是石沉大海。

他想哭,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流不出来,他也曾在毕业的时候踏踏实实地找个工作干,可是那公司老板却因为融资问题卷着铺盖跑了,自己连个工资都没拿到。

这一年天天笑着装作吊儿郎当的他,不知道忍了多少次烦闷和忧虑,算起来,老月子这几万块钱,倒是他二十多年里真正靠着自己所取得的一笔“巨额资金”。

都说乱世文章不值钱,现在文章也值不了几个破钱,看着那些所谓的各种火爆的烂俗小说,谭飞开始觉得自己连人家的才华都不如,他也想写那种,可是骨子里的倔劲儿总是不允许他这么做。

浑浑噩噩之际,谭飞在附件租了一个房间睡了过去。之后的几天,陈菲也没怎么联系他。谭飞开始四处找工作,每次都打起精神,端正态度。却不是碰壁,就是员工挤兑、上司刁难,干不了多久就被辞退。还被骗过几次工作中介费,每天晚上回家喝闷酒,睡大头觉。几万块钱没多久已经花去了一半,仿佛这个世界一切都抛弃了他,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

他努力不为自己的得失流泪,却总是在睡醒之后发现枕头一片潮湿。

他也不知道,黑夜里某处的一盏孤灯下,一个身影正捧着一沓信纸看的津津有味,这个身影在翻看完了最后一页,几滴眼泪竟落了下来。

那一沓信纸的最后一页写着:

程遥和时尾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但是他们已经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他们也坚信,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相遇。到时候,他们也还会再分开。因为他们知道,生活的美好正在于——分离之后的思念和再见之时的欣喜。

这本书写给我最心爱的女孩儿,如果它被出版了,我想她会感到幸福。如果它流落到了某处,我想她会感到幸福。因为,虽然金子会被埋没掉,可是金子也曾经试着努力闪耀过……

2014.谭飞